【琛南】你是我走向光明的全部热望

*非典型破镜重圆 

*HE 可以算是琛南琛无差

 

 

 

 

“为什么?之前不是说好了第四张专辑由成员们自作词曲吗?”

 

隐隐克制着怒气的声音自隔音效果惨淡的墙里清晰地传出来。一整年不间断的通告,周震南的普通话已经标准得无可挑剔,再也不是当初那个需要叼着筷子纠正咬字和发音的男孩。

 

门外,几个成员沉默地靠着墙一言不发。身边的这扇门内,由他们亲自选出的队长和公司据理力争时的不甘和愤怒,透过微微颤抖的声音一字不落地传到了成员们的耳朵里。夏之光抱着双臂低头不语,偶尔咬着嘴唇,几次抬眼看向紧闭的门。身旁的赵磊担忧地看着他,似乎害怕他冲动之下做出什么不合规的举动。然而最终这个曾经在舞台上意气风发的少年只是用力攥紧了垂在身侧的拳头。

 

“你们让我们等,好,我们可以等。但我们已经等了一年了,这一年里除了那些广告商的口水歌以外我们唱过什么?”

 

门里几乎听不到除了周震南压抑着愤怒的低吼以外的声音。很显然,在这张无形的谈判桌上,另一方有着绝对的自信和底牌。相比之下,他们所作的抗争也好反抗也罢,在一些人眼中只是跳梁小丑的滑稽闹剧。

  

门终于开了,周震南走出来,一双眼睛里敛着情绪,脸上看不出喜怒。夏之光上前一步想去抓他的肩,却在碰到衣角的时候脱手滑出。他发现自己根本跟不上周震南的步子。前方那个现在已经很少被人称作小孩的人头也不回地走得飞快。夏之光下意识地想开口喊,却看到了背影里少年隐约颤抖的肩膀。

 

逆着楼道里的光,他从少年过长的衣摆包裹下的单薄身影里读出了某种悲凉意味。旁边的几个人不约而同地顿住了脚步,本来准备劝慰的话堵在喉咙说不出口。 

 

“……去找姚琛吧。”焉栩嘉最后在周震南的身影消失在楼道转角时说。

 




 

公司楼下的健身房里一片漆黑。夏之光几人在门口听见了沉闷的撞击声,一下接着一下,就像某种机械而单调的旋律。焉栩嘉犹豫了一下还是旋开门把,推开了门。

 

姚琛毫无意外地正在黑暗中挥汗如雨。焉栩嘉他们打开灯的时候,那个背对着他们的身影一拳砸在沙袋上停住,沙袋的一面重重地凹陷下去,发梢上的汗滴顺着惯性的方向甩落在地板上那个水渍画成的圆形之外。骤然进入强光线会让人不适,他只是眨了眨眼迅速地适应,没有丝毫的恼火。


听着焉栩嘉冷静的转述,姚琛低着头不语,低垂的眉眼一贯显得过分温柔,就好像之前进行的不是拳击这种富有杀伤性的运动。头顶冷白色的灯光打在他的脸上,鼻尖带起轻微的呼吸,有汗水随着呼吸的节奏从眉梢滑落,又顺着柔和的下颌线淌下来。而他只是安静地站着,任由汗水在脚下滴成小小的一个圆,手指绕着手腕上的拳套的绑带,重复地松开又系紧。大概是由于长时间的拳击练习,拳套上的一圈绑带已经被汗水浸透,粗糙的护腕与手腕处的皮肤摩擦出一片红痕。

 

短短几秒钟的时间在此刻显得格外漫长。

 

“嗯。”众目睽睽之下,姚琛终于嗯了一声,手底下没有感觉到疼似的把绑带缠得更紧,“我知道了。”

 

夏之光看了焉栩嘉一眼。“南南刚刚因为团里的事情和公司吵架了。”他盯着姚琛,沉着声音又强调了一遍。

 

“我知道了。”姚琛还是没有抬头。他的声音依旧是温和的,只是带着运动后明显的呼吸音,有些发闷。 

 

“姚琛你怎么这样?”一整天的压抑加上姚琛无动于衷的态度终于让翟潇闻爆发,没有忍住用手去拉扯姚琛的衣服。然而触到以后他却发现表面上无事的黑色拳击背心已经像从水里捞出来一样湿,他一时竟然难以想象姚琛已经在这里打了多长时间的拳。而他对面的人依旧沉默着,并未反驳一言,对于他的怒火没有任何实质性的反应。 

 

“别。”焉栩嘉一把拽住了翟潇闻,摇了摇头。他对着姚琛做了一个抱歉的表情,随后便强硬地拉着人离开。赵磊落在最后一个,在关门的时候深深地看了姚琛一眼。 

 

缓缓合上的健身房门内,姚琛一个人立在空荡荡的房间中央,保持着一个姿势很久没有移动。四周寂静无声,静到他只能听到一片空无而尖利的耳鸣声,好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然后在耳边盘旋着忽远忽近。最终他只是把举起的手缓缓放下。

 

他早已没有立场去做安慰周震南的唯一人选。


尽管周围的队友常常认识不到这一点。

 

  

 


 

现在回忆起来,他们过的最轻松的一段时间竟然是六年前在成都参选ETM三期的时候。这座西南的大都会和山城相隔不远,气质却不尽相同。周震南很长时间里在镜头前怎么都掩饰不住的一口四川味重庆话都是在这里不知不觉学来的。

 

成都气候宜人,平日里随意地走在街上,就好像有湿润的空气从肺里洗过一遍那样舒畅。

 

周震南那时候嗜甜,小孩肉乎乎的脸上婴儿肥还没有消掉,每天苦着脸被公司逼着限制饮食,一天三餐健康得堪比庙里的斋饭,偏偏又馋各种小吃。姚琛舍不得小孩吃苦,往往是周震南拽着他的袖子轻轻一晃就无条件举手投降。每周五晚上是公司管理最松懈的时候,姚琛就带着周震南一起偷偷溜出来觅食。

 

春熙路的小吃街常常是他们两个人默契的选择。人流熙攘的街上尽是一对又一对的情侣,时不常玩一下互相投食的经典戏码。周震南孩子心性,什么都要争一下,偏要指挥姚琛左右手一边捧着一个碗,自己则是把刚烤好的串串举到姚琛嘴边。姚琛对周震南向来百依百顺,乖乖地张嘴,笑容里只剩下最纯粹的宠溺,以至于嘴角沾了食物碎屑也腾不出手去擦。

 

十四岁的周震南踮起脚玩笑似的去亲姚琛的嘴角。软软的唇如羽毛般扫过,留下带有希冀意味的余韵。在无人看到的地方,姚琛的身体一瞬间绷紧了,复又若无其事的松下来。

 

他不希望让小孩知晓他的心思。哪怕一丝一毫。

 

于是姚琛从来不去深想周震南究竟对他抱有什么样的念想,也就自然而然地忽略了对方干净眼神里慢慢改变的东西。他自我欺瞒似的把小孩的一切行为都归为少年还不经事的玩笑,也选择性地忽略了两人独处时的那些荒唐行为。

 

这世界的肮脏由我一个人来领受就好了。

 

他也曾经抱有过这样天真无知的幻想。

 

然而他终究还是没能护住他的小孩。

 

 




或者说,周震南从来没有想过要躲在姚琛的保护下。小孩在那些姚琛看不见的地方已经褪去了最初的稚嫩,反而被周遭的冷语和恶意磨出了尖利的棱角。仅仅在南韩这里务工的半年多时间,就让周震南身上硬生生催长出了一身反骨,也让原本清澈干净的眼神里藏进了无数锋芒。

 

姚老师,我要回国了。

 

彼时周震南站在姚琛面前,小孩的脸上还有没消下去的软肉,嘴唇也还像从前一样软,眼神里犀利的光却径直穿透了两个人之间最后一层总也抹不开的雾气,如拨云见日般把一切都摊开敞亮,让姚琛有一瞬间不敢直视。

  

你愿意和我一起走吗? 

 

姚琛看着小孩的嘴吐出这最后一句话后又紧紧地闭上,像是在不安和忐忑中等待审判一样,等待着他的最终回应。而在那呼吸都要停窒的分秒间,姚琛甚至能感觉到,只要下一秒他稍微点一下头,那些被压抑已久的炽热感情就要打破禁锢的牢笼,喷涌而出。

 

然而这句过分直白的邀请最终以姚琛一如往常的温和微笑平静收场。

 

姚琛想去揉小孩头发的手伸到一半时顿住,试图躲开那双微微泛红的眼睛中的悲戚神情,却依然在躲不掉的那一刻被割得遍体鳞伤。他永远忘不掉周震南最后看向他的眼神中的死寂一般的绝望。

  

放弃我吧。不要放弃这个世界。

 

姚琛一次次在心底默念。每当回忆侵袭的时候,他几乎都是用反复的自欺欺人来告慰自己鲜血淋漓的内心。在分离后的无数个日夜里,他已经习惯于这样艰难地把自己从过去回忆的泥沼里拔出来,就像溺水的人再一次湿淋淋地狼狈上岸。

 

但他无法依旧面对这样一个事实。

 

他后悔了。

 

他后悔得无以复加,当他发现一人回国的周震南承受了什么的时候。

 

他徒劳地看着周震南在无数个因腰伤而辗转反侧的黑夜里挣扎,看着他独自站在偌大地舞台中央接受旁人目光赤裸裸的审视,那些贪婪的利爪在暗地里蠢蠢欲动,好像要趁猎物最脆弱的时候把他撕碎。他就这样看着他是如何以超乎年龄的坚韧面对一切质疑和敌意,而如自保的幼兽那般只能在夜深人静时于无人的角落里舔舐伤口。

 

他的小孩在他够不到的地方沉默地披荆斩棘,用尚且单薄的身躯在刀光剑影里闯了一番,添了一身的伤。而他却只能坐在电脑前,在一小时的时差之外一遍遍地回看他的舞台,然后又一次次无力地落泪。

 

承认吧,姚琛。是你弄丢了他。

 

 

 

 


 

姚琛踏出空荡荡的健身房往天台走去。凌晨的空气潮湿得让人窒息,带着点点寒意,像极了创造营里的那些日子。

  

确实,等到姚琛再一次真真正正看见周震南望向他的目光,已经是创造营开始前的那个深冬。

 

姚老师,好久不见。

 

他看见了他的小孩对他展开过分柔软的笑意,不再像两年前那般肆无忌惮的棱角分明,眉宇间比从前添了三分成熟加上三分锐利,眼神里也多了几星冷意,熟悉又陌生。那整张脸上婴儿肥已经褪得干净,原本就只有巴掌大小的脸显得愈发的小。而姚琛下意识抬起的手最终停顿在空气中。他想他已经失去了堂堂正正站在他身边的资格,更不要提做他的唯一。

 

他们无比默契地不再提当年,那段过往成了他们之间一段秘而不宣的隐秘。姚琛能做到在镜头前把自己的表情管理得完美无缺,却甚至没有勇气去握住周震南一次次伸过来的手。过去的甜蜜和温存都被敲碎了打散了,化成一道道利刃扎进人的心口,准确无误地命中要害。

 

他和周震南曾经有多亲密,现在就有多痛。就像药片被舔去了糖衣之后只留下满嘴苦涩。那些曾经止于微末的震颤在如今朝夕相处时被放大了无数倍,一遍遍地反复地刮搔着他的神经末梢,如同毒瘾发作时一般让人痛苦不堪。 

 

周震南对他的称呼从“姚老师”变成了“姚琛”。小孩纯黑似墨的眼睛里蕴含了太多深重的东西,让姚琛不敢去妄自揣测。毕竟时隔整整两年,他已经不再能如从前那样第一时间读懂周震南的全部情绪。但小孩似乎全然看懂了姚琛的心事,然后懂事地表现得毫无异常,完美地配合着姚琛的所有表演,唯一还剩下的,就是在一些两个人眼神意外相接的时刻来不及掩去的细碎波澜。

 

姚琛明白,有些东西失去了就是失去了,再也捡不回来。

 

所以他从不奢求。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在选队长的时候全了自己的私心。尽管他知道周震南一定会被推上那个位置。

 

他们都有走不脱的命。

 

 

 

 

 

楼顶天台的风很大,让姚琛恍惚间觉得好像回到了一年前决赛前在天台上读信的夜晚。那晚天台的风和此刻一样冷,带着一点海风的腥咸吹过脸颊,刮得有一点痛意,让人分不清决堤的泪水究竟因何而起。

  

他听见周震南对他说,姚琛,我祝你马到成功。眼眶泛红的小孩紧紧攥着信纸,用几乎称得上是平静无波的声音送上最真挚的祝福。

 

末了,他又补充一句。

 

周震南提前祝你出道快乐。

 

而此刻的天台上,在转身的瞬间,姚琛意外又不意外地,看到了护栏边站着的人影。

 

周震南穿着单薄的睡衣立在风中。是那件姚琛在他去年生日时送的星空蓝的睡衣,看得出被熨的很平的领角微微掀起。他在听到门响的那一刻第一时间朝姚琛的方向望过来。于是两个人的目光在安静的黑夜中猝不及防地相遇,却谁也不愿意做率先移开目光的那个人。

 

“他们说你和公司吵架了。”仿佛过了许久,姚琛才低声试探着问。他的声音里带着一点犹豫的鼻音,“你知道的,我不擅长安慰……”

  

“姚琛,你也知道的。我要的不是这个。”周震南突兀地打断了姚琛磕磕绊绊的话。风把他的每一个咬字清楚地送到姚琛耳边。

  

不知不觉间那种熟悉的溺水感又回来了。姚琛感觉周遭的一切都在拽着他一点一点往下坠,无法阻止地沉到最深的海底。有无数细小的声浪压迫着他的耳膜,肆意地嗡嗡作响。

  

他突然陷入了一阵慌乱。

 

曾经的他给不了的,现在的他呢。现在的他给得了吗。

 

“南南……”

 

然后他就听见了小孩染上一丝哭腔的声音。小孩的眼睛在那一刻好像泛起了潮湿的泪。

 

“姚琛……我不要别的。我要你。”

 

只一眼,就让姚琛花费漫长时间构筑起的防线都变成了无用功,在全线坍塌之后轻而易举地溃不成军。

 

周震南毫无章法地吻上来。尖尖的虎牙好像磕破了嘴角的皮,姚琛吃痛却仍是顺从地回应着。他感觉到小孩潮湿的睫毛微微颤抖着扫过他的脸,分不清两个人只隔了一个呼吸距离的脸上到底沾染了谁的泪水。他在周震南近乎蛮横的噬咬里面彻底放弃了抵抗,心甘情愿地沉溺在一个又一个细密又湿润的吻里面。就像当初那些旖旎思绪每每在理智边缘入梦时心甘情愿地沾染那份气息。

 

姚琛在几近窒息的吻中分出心神地想。

  

这是他们之间的第一个吻啊。

 

 

 

 

 

第二天坐在去往拍摄现场的大巴上,姚琛侧头静静地看着上车时坦然自若坐到他身边的小孩的睡颜。那细致眉宇间化不开的愁绪好像散了一些。

 

姚琛朝坐在前排的摄像大哥挥了一下手。这是录制时的暗号,当有成员需要私人空间时向摄像示意申请暂缓拍摄的手势。在得到摄像大哥的点头,看到摄像机表示录制中的红点熄灭之后,姚琛挺直背调整了一下坐姿,然后轻轻地把周震南的头放到了自己的肩上。

  

他在无人注意的角落里伸出手,轻轻摩挲着小孩睡着时还微微皱起的眉心。

 

我多害怕这世界不如你所愿。

  

所以我宁可你放弃我,去换这世界对你多一丝友善。

 

可我们终究还是沉溺于彼此,彻彻底底地纠缠。

 

我依然不知道,曾经我给不了的,现在我能不能给你。但这一次我鼓起全部的勇气走向你。


我心甘情愿。 




 

 

我生于混沌,这世界肮脏。

 

 

而你是我走向光明的全部热望。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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